少了一個人

小時候，我老爸老媽都要上班，早出晚歸的那一種，基本上，我是我奶奶帶大的，這麼說不算過份。

她以前很健康的，而且記憶力很好，也要煮飯啊什麼的。傳統型的中國婦女。總是會惦記著誰回家了沒，誰到家吃飯了沒，小時候，是會站在後陽台等著看她的孫子下課搭公車回家。總是會擔心害怕的說那裡那裡不要去喔，危險。

這三年來，她病了，變得虛弱且常常神智不清，會把所有的事情混在一起講，但如果認出我來的時候，還是會叫我下班要早點回家，回家問我吃飯了沒。我常於心不忍的看著她生病，其實什麼也不能做，快門當然也永遠都按不下手。雖然我常覺得應該要在某些時候留下些什麼，不過，做不到的事情其實還是做不到。我也會懷疑，到底早點沒有病痛的解脫，是不是一件更好的事情。然後，開始想著我這是什麼奇怪的想法。

不過，我不用再想了。她運氣很好呢，說夢話說一說，就睡著了。

我下班去到醫院的時候，表情很安詳。就像是終於舒適的睡著了一樣，只是臉色白了些。但其實她生病前也就是這麼白。這不是很好嗎？

但是我不知道什麼是好。所以很感謝妳收留我，陪我說話。陪我喝酒。陪我抽煙。我。其實很想抱人。很想什麼都不管的繼續抽煙喝酒聊天好像並沒有事情發生。好像我沒有變得空白。家裡少了一個人，連氣味都不同了。

可是，我手上的工作居然還不能停下來。或者說，我不想讓它停下來。我說，我可不能保證如果我明天又去找妳，會發生什麼事。不過，我明天不會去找妳。因為工作沒做完，也因為我不想停下來空白的緣故。

她終於不痛了。睡的很安詳，不要害怕。我沒有哭。7月16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