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6月3日 星期四

推薦餐廳

有一次我跟她一起跟著人家上山參加打獵,走那種沒有路的路。後來還看到有山豬會吃眼鏡蛇喔。

第一天晚上我們睡在帳篷裡,晚上她一直翻來翻去,早上起來她就問我,你昨天晚上有沒有一直叫我?我不屬於會說夢話的那一型。第二天我們啟程走到更深的密林裡面去,這一天什麼都沒有打到,只是不停的聽到令人心浮氣躁的鳥叫。

當太陽喝的酒醉露出暈紅的臉頰,我們忽然發現在前面的溪谷邊停了一艘漁船,就像地方港口裡面的那種藍色木船殼,上面還寫著慶風多少號(六號),有用的發毛的魚網,油漆斑駁的艦橋,破了一口洞的玻璃窗,前艙的門朝天打開,飄出一股寒氣。

我們幾個人面面相覷,決定上去弄個清楚。然後裡面走出來一個獨腳穿著水手條紋上衣的人,他的左腳自膝蓋以下就只有一根木製的義肢。他很豪爽的跟我們打招呼,說他是一個廚子,好不容易費了好大的勁兒才來這裡開了這家主題餐廳。同行的老山友雖然好像顯得不大安心的樣子,但我們還是決定上去看看。

上了這艘舊漁船之後,發現前艙已經被改裝成大冰箱,而前甲板也改放了用舊輪胎加上木板和格子桌巾的野味餐桌。其他船上的索具跟錨則全都還在。獨腳老闆說今天主菜有山豬肉跟飛鼠,另外有我認不出來是什麼東西的野菜,(我開始後悔以前童軍沒認真)我們一面吃飯一面喝著私釀的小米酒,真是非常烈的玩意兒。不久老闆也來加入談話,他說這山裡的山友們的確需要這樣的打尖所在,他也喜歡這種離群索居的生活。我喝的有點茫了之後就跟她先去紮營睡覺,就睡在這餐廳旁。同行的排灣大哥們則繼續好像頗興奮的跟老闆聊天。

第三天早上被鳥叫醒,是廚子養的一隻通體鮮紅的鳥。好吧我還是認不出來。我想如果是我那個獸醫朋友一定沒問題吧。穿好衣服,她來拉著我的衣角,問我晚上有沒有故意鬧她叫她,我說我喝茫了哪可能。我們吃過了稀飯之後繼續走,她跟排灣大哥提起晚上的怪聲音,排灣大哥說,喔那是一種叫做嘰哩呱啦(中譯大概是魔鬼鳥的意思)的鳥,牠能看穿人心害怕的是什麼東西就在夢裡出現嘰哩呱啦的叫人的名字,伺機刁取人的心。

這是我們的中途點,今晚之後就要回去了。晚上我刻意不睡覺陪著她,看著她的臉在昏黃搖晃的燈光下露出的睡容。一面聽著我喜歡的優拉糖果。就在我將要睡著之際,她忽然大喊一聲你給我滾開,有點耍賴的那種。我摟著她安撫她,她半夢半醒的說她又聽到魔鬼鳥的叫聲了。我說我會一直守著你別擔心,她拉著我的袖子又睡著了。我則繼續聽搖滾樂,一面開始寫日記。

早上醒了之後,她有很安穩的微笑,說後來都沒聽到聲音了喲,我就邀功說看都是我的功勞嘻嘻。我們一群緩緩下撤,一面愉快的談笑。走了一整天之後,回到溪谷。船已經開走了。下山後也沒有任何人聽過獨腳水手跟他的鳥和漁船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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